镇东头的废弃戏台后墙,不知何时多了个藤编的匣子。匣子半嵌在墙缝里,露出的部分缠着些干枯的牵牛花藤,风一吹,藤叶“沙沙”响,像谁在暗处翻书。最先发现它的是放牛羊的二小,说那天赶牛经过,看见藤匣上沾着片银锁片,阳光底下闪得晃眼,伸手一摸,匣子里竟滚出颗圆溜溜的山楂丸。
“酸得人牙都快掉了。”二小说着,往嘴里塞了颗炒豆子,“可那锁片怪好看的,上面刻着个‘福’字,我想摘下来给我妹玩,刚碰到就被刺扎了手。”他摊开掌心,果然有个细小的血洞,结了层薄痂,像粒没长熟的红痣。
我和阿砚循着他指的方向找去时,戏台的木板已经朽得厉害,踩上去“嘎吱”响,像随时会塌。藤匣就卡在戏台侧面的砖缝里,巴掌大的匣子,藤条编得密,却在角落留了道细缝,能看见里面黑黢黢的,像藏着什么东西。
“这藤编得讲究。”阿砚蹲下身,指尖碰了碰藤条,“是‘盘香藤’,三年才长一寸,编个匣子得耗上十年。你看这纹路,是‘万字纹’,以前只有大户人家才用这种藤编东西盛首饰。”
他试着往外抽匣子,藤匣却纹丝不动,像是长在了砖缝里。我往细缝里瞅,隐约看见匣底铺着层红绒布,布上似乎放着个小物件,方方正正的,还沾着点灰。
“里头有东西。”我提醒阿砚,“会不会是以前戏班留下的?”
镇上老人们说,这戏台早先是个戏班的地盘,三十年前戏班突然散了,班主带着头牌花旦连夜走的,连戏服都没来得及带走。有人说他们欠了债,有人说花旦被大官抢了去,众说纷纭,没个准数。
阿砚从怀里摸出把小刀子,顺着藤匣边缘的缝隙往里撬。藤条突然“啪”地弹了一下,像有谁在里面拽了把,阿砚的手被弹得麻了半边,刀子掉在地上,滚到戏台底下不见了。
“邪门。”他甩了甩手腕,“这匣子像是活的。”
话音刚落,藤匣突然自己往外挪了半寸,露出的部分更多了些。这次看得清楚,红绒布上放的是块玉佩,月牙形状,玉色发乌,边缘却磨得光滑,像是被人攥了许多年。玉佩旁边,果然躺着片银锁片,上面的“福”字被磨得快要看不清,边角还缺了个小口。
“是长命锁的锁片。”阿砚眼睛亮了亮,“以前孩子满月,爹娘会给打把长命锁,等孩子长大些,就把锁片拆下来留着,说是能保平安。”
他不再用蛮力,而是顺着藤匣的纹路轻轻转了转。藤匣像松了劲的发条,慢慢从砖缝里滑了出来,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,发出“咚”的轻响,竟从里面滚出颗山楂丸,滚到我脚边。
捡起山楂丸,表皮已经干硬,捏碎了闻,有股淡淡的药味。阿砚打开藤匣,红绒布上除了那块月牙玉佩,还有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用毛笔写着行小字,墨迹发灰,却还能辨认:“廿三,东河码头,带玉走。”
“廿三是日子,东河码头……”阿砚手指敲着膝盖,“三十年前的廿三,会不会是戏班散的那天?”
他拿起玉佩,对着光看,突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这玉上有字。”
玉佩背面果然刻着两个小字,刻得浅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——“晚娘”。
“晚娘?”我皱起眉,“是花旦的名字?还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戏台突然晃了晃,头顶掉下来块朽木,“啪”地砸在藤匣旁边,溅起的灰落在红绒布上,像撒了把面粉。阿砚赶紧把藤匣往怀里一揣,拉着我就往外跑,刚跑出戏台,身后就传来“轰隆”一声,戏台的横梁塌了,扬起的灰迷了眼。
回头看时,塌了的戏台砖缝里,竟钻出些新的盘香藤芽,嫩得发绿,顺着砖缝往上爬,转眼就缠上了断梁,快得不像植物该有的速度。
“这匣子有问题。”阿砚喘着气,把藤匣打开,红绒布上的纸条不知何时多了道折痕,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划过,“东河码头早就淤死了,十年前就改成了芦苇荡,哪还有船?”
他把玉佩翻过来掉过去地看,突然指着玉佩边缘的缺口:“你看这缺口,形状是不是和二小手里的银锁片很像?”
我想起二小掌心的血痂,心里咯噔一下:“你是说……银锁片是从这玉佩上掉下来的?”
阿砚没说话,拉着我往芦苇荡跑。东河码头的旧址果然成了片野芦苇,风一吹,白花花的芦絮飞得到处都是,沾在头发上,像落了层雪。他在芦苇荡里转悠着,时不时弯腰看看泥地,突然停在一处,指着泥里的半截木牌:“看这字。”
木牌上刻着个“渡”字,被水泡得发胀,边缘还缠着圈锈迹斑斑的铁链,看样子是当年系船用的。阿砚蹲下身,把藤匣放在木牌旁,刚放下,匣子里的红绒布突然“嗖”地缩了回去,露出底下的暗格,暗格里躺着枚铜钱,铜钱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,像干涸的血。
“这是‘救命钱’。”阿砚拿起铜钱,指尖蹭了蹭上面的暗红,“以前坐船的人,会在船上留枚铜钱,说是给河神的买路钱,万一出事,河神能睁只眼闭只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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