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历皇帝颤抖着拿起赵宸呈上的均田税奏章,低声问道:「此举必将引起朝野震动,赵卿可有把握?」
赵宸平静回答:「陛下,天下田亩,十之七八不在朝廷手中,而在豪强。」
次日朝会,保守派官员痛哭流涕地跪地反对:「此乃动摇国本之策!」
赵宸只冷冷道:「要么交税,要么交权。」
三日后,三十六名反对最激烈的大臣被罢黜,举国震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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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禁城的冬夜,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末,敲打在乾清宫的琉璃窗上,发出簌簌的轻响。殿内龙涎香的青烟袅袅,却驱不散那股沉郁的寒意。万历皇帝朱翊钧裹着一件厚重的貂裘,靠在暖榻上,手中那份来自首辅赵宸的奏章,竟似有千钧之重,压得他指尖微微颤抖。
他抬起眼,看向静立在下首的赵宸。烛光映照下,这位日渐权倾朝野的首辅面容平静,目光深敛,看不出丝毫波澜。
“赵卿,”万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,在这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格外低沉,“这‘均田税’…一经推出,必是朝野震动,天下汹汹。你…真有把握?”
赵宸微微躬身,语调平稳如镜面无波的深潭:“陛下,臣只问一句,如今国库岁入,可能支撑九边军饷?可能赈济四方灾荒?可能修筑河防,以备不虞?”
他不等皇帝回答,继续道,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峻:“天下田亩,十之七八,其赋税不入朝廷。不在陛下的黎民手中,而在地方豪强、勋贵外戚、以及…诸多享有优免的士绅名下。田连阡陌者无税,地无立锥者输捐。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。”
万历的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将奏章搁在膝上,长长叹了口气。那叹息声里,充满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,以及一丝被说动后的无奈。殿外风雪声似乎更紧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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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皇极殿内。
净鞭三响,百官依序而入。当司礼监太监尖着嗓子唱出“均田税”改革纲要时,偌大的殿堂先是一寂,随即如同冰水入滚油,猛地炸裂开来!
“陛下!不可!万万不可啊!”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御史,涕泪横流,几乎是扑跪在金阶之前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“此乃掘我大明根基,动摇国本之策!祖制不可违,士绅乃国家柱石,岂能如此苛待?!”
“赵阁老!你这是要逼反天下士林吗?!”另一名绯袍大员须发戟张,指着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赵宸,声音因激动而嘶哑,“与民争利,古来大忌!此例一开,国无宁日!”
“陛下三思!”
“臣等泣血恳请,收回成命!”
顷刻间,数十名官员齐刷刷跪倒一片,呜咽声、劝谏声、甚至隐隐的恸哭声交织在一起,庄严肃穆的皇极殿,竟成了哭庙谏阻的场所。他们或真心痛惜祖制,或担忧自身家族利益受损,此刻都化作了对新政最激烈的反对。
端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,脸色苍白,手指紧紧抓着龙袍的袖口,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赵宸,带着询问与一丝惶惑。
赵宸缓缓转过身,面对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反对声浪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既无愤怒,也无鄙夷,只有一种浸入骨髓的冷漠。那目光扫过众人,竟让一些哭喊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。
殿内静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。
赵宸开口了,声音不高,却像带着冰碴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:
“天下之事,非此即彼。”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道,“要么,依新制,清丈田亩,按律交税。”
他的目光锐利起来,如同出鞘的寒刃,掠过那一张张或悲愤或惊恐的脸:
“要么,现在就脱下官服,交出印信,归田…养老。”
“……”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大殿。跪着的官员们僵住了,连呜咽都卡在了喉咙里。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宸,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、冰冷的决绝。这不是商量,不是博弈,这是最后通牒。
一些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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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之后。
北京城的天空依旧阴沉,积雪未化。一队队身着飞鱼服、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,沉默地驰过覆盖着冰雪的街道,分头闯入一座座朱门府邸。
没有喧哗,没有抵抗,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。
吏部衙门外的照壁上,一张崭新的告示贴了出来,墨迹森然。上面罗列着三十六名官员的名字、职衔,以及最后的处分——“庸碌无能,忤逆圣意,即日革职,永不叙用。”
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,每一个名字都像重锤,敲在人们心头。这三十六人,皆是三日前朝会上,反对“均田税”最为激烈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重臣。
一夜之间,权柄烟消云散。
寒风卷着告示的边角,猎猎作响。
雪花,又开始悄无声息地飘落,覆盖了车马碾过的凌乱痕迹,却掩不住这震动天下的消息,以比驿马更快的速度,向着帝国的每一个角落疯狂传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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