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口水咽下去,喉咙里像有砂纸在刮。李建国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捏得嘎吱响,随手扔进后备箱。眼前这条通往老家的土路,被七月的毒日头晒得泛白,热气蒸腾扭曲着远处的景物,轮胎碾过,尘土像黄烟一样扬起,久久不散。
大旱。
广播里说是五十年一遇,可村里老人们都说,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旱的。河床早见了底,露出干裂的、龟背纹一样的淤泥。田里的玉米秧子蔫头耷脑,叶子卷成细条,风一吹,哗啦哗啦响,像骨头架子在打架。井,一口接一口地干了。
李建国这次回来,是因为三叔公一个接一个的电话。老爷子在电话里声音沙哑焦灼,反复念叨:“井干了……龙王爷发脾气了……你得回来,你是咱村出去的‘大干部’,有见识,得想法子……” 三叔公是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,也是看着李建国长大的。李建国在城里水利局工作,算是个小科长,但在村里人眼里,已经是了不起的“干部”。
其实他知道,三叔公叫他回来,未必真指望他能呼风唤雨,更多是图个心安,有个主心骨。毕竟,他是村里这些年最有“出息”的年轻人之一。
车子拐进村口,景象比想象的更荒败。晒谷场空荡荡的,几个光屁股小孩在滚烫的尘土里追逐,身上脏得看不出肤色。大槐树下坐着几个老人,眼神呆滞地望着龟裂的土地,手里摇着破蒲扇,看到他的车,也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燥的、混合着尘土、枯萎植物和牲畜粪便发酵后的复杂气味,吸进肺里,火辣辣的。
李建国的家在村子东头,一个老旧的院子里。三叔公已经拄着拐棍等在门口了,老人更瘦了,背驼得厉害,像一株被晒蔫的老树。看到李建国,浑浊的眼睛里才有了点光亮。
“回来了。”三叔公的声音干涩,“进屋说。”
堂屋里昏暗闷热,桌上摆着半碗浑浊的、沉淀着泥沙的水。三叔公叹了口气:“村里就剩东头老井还有点水,一天只能打两桶,各家分分,刚够活命。再这么下去……”
“镇上没组织送水?”李建国问。
“送了几次,杯水车薪。”三叔公摇头,“这旱得邪性,井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吸干了。”
“三叔公,您电话里说……龙王爷发脾气?”李建国试探着问,他是不信这些的,但尊重老人的想法。
三叔公没直接回答,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向屋后:“你去看看咱家后院那口井。”
李家后院那口井,李建国很熟悉。他小时候,夏天最爱趴在冰凉的井沿上,看下面幽深的、晃动的水光,打上来的水清冽甘甜。井口是整块青石凿的,边缘被井绳磨出了深深的凹痕。井台旁原有一棵老槐树,后来枯死了,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树桩。
他跟着三叔公来到后院。井还在那里,青石井沿在烈日下泛着白光。他探头往下看。
井很深,下面黑黢黢的,完全看不到水光。只有一股阴湿的、带着浓重土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味道,从井底幽幽地升上来,扑在脸上,冰凉,令人作呕。
“看见了吗?”三叔公站在他身后,声音压得很低,“没水了。可这味儿……不对。”
确实不对。完全干涸的井,不该有这种浓重的湿气和怪味。更像是……井底深处,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缓慢腐烂,散发出气息。
“村里其他干了的井,也这样?”李建国问。
“差不多。”三叔公脸上皱纹更深了,“老辈人说,这是‘井魇’醒了。”
“井魇?”
“嗯。”三叔公点点头,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,“老古话讲,打井挖泉,是向地母借水。挖得太深,惊动了地底沉睡的东西,或者……用井的人心不诚,作了孽,污了水源,那东西就会醒,成了‘魇’。它趴在水脉上,把水吸干,还放出瘴气。轻的,井枯人病;重的……整个村子都要遭殃。”
李建国听得眉头直皱。这显然是缺乏科学依据的迷信。他更倾向于地质变化、地下水系异常或者污染等原因。
“三叔公,这可能是地下水位下降,或者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不信。”三叔公打断他,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胳膊,力道很大,“可你听我说完。前些天,村西头王老憨家的傻孙子,晚上跑到他家干了的老井边玩,第二天早上,人找不着了。最后……是在井底发现的。”
李建国心头一紧。
“捞上来的时候,人已经没了。可怪的是……”三叔公的声音更低了,带着颤音,“那孩子身上一点伤没有,脸上还带着笑,像是看见了什么高兴东西。可那井……早就干得底朝天了!他是怎么掉进去的?又看见了什么?”
李建国后背窜起一股凉意。烈日下,竟觉得有些冷。
“不止这一桩。”三叔公继续道,“这些天,村里好些人晚上做噩梦,梦见自己掉进没水的井里,一直往下掉,井壁湿滑冰凉,怎么都爬不上来,井底还有东西在叹气,在笑。醒过来,一身冷汗。还有人……大白天出现幻听,明明在旱地里,却总觉得耳边有汩汩的水流声,仔细听,又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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